【好博器说】第二十九期—汉彩绘陶锺
此锺敞口、收颈、鼓腹、圜底。颈部以红彩绘倒三角纹，三角内纹饰虚实结合，极为抽象。罐腹部则以白彩绘两匹奔腾的骏马，人坐于马上，驾马驰骋，英姿飒爽。在马之间以红白彩绘勾连的云纹，又营造了神马飞天的轻盈飘逸之感。肩部两侧各有一兽面衔环，庄重威严。该锺保存完好，纹饰色彩艳丽，内容大气磅礴，让人不禁联想到汉代大将征战匈奴的沙场雄风。
彩陶与彩绘陶
提到彩绘陶，很多人可能第一个会想到新石器时代绚丽的彩陶，也有人会想到汉代的彩绘陶器或者唐代的彩绘陶俑。然而彩陶与彩绘陶是不一样的，下面就让我们初步了解一些彩绘陶的出现和发展情况。
早在新石器时代,陶器就已被发明制造。陶器是以黏土为胎，在800-1000℃高温下焙烧而成 ,此温度下的所用黏土中的石英氧化铝只是简单地熔融 ,所以结构不致密 ,孔隙率大 ,吸水性强。陶器主要包括素陶、彩陶、彩绘陶和釉陶四大类。
彩绘陶是先入窑烧制成器,再在器物上施彩绘制。我国的彩绘陶兴起于新石器时代中期，盛行于新石器时代晚期。在长江流域新石器时代中期的河姆渡文化发现两片彩绘有鸟羽翅纹的陶片，这是目前发现的最早的彩绘陶片。所以张朋川先生认为中国的彩绘陶是以江南一带为中心发展起来的。黄河流域，则在距今5000 多年的甘肃秦安大地湾四期遗址的大房址中，出土有彩绘花瓣纹的陶片。
河姆渡文化彩绘陶片
秦安大地湾遗址彩绘花瓣纹陶片
彩陶则是以黄河流域为中心发展起来，出现的时间在新石器时代早期，如大地湾文化和裴李岗文化已有发现。
可见，彩绘陶与彩陶在出现的时间上和兴起地域上有明显区别，二者的发展情况也不尽相同。
彩陶在新石器文化中期的仰韶文化诸类型最为盛行，此后的龙山文化及夏商时期虽然有发现，但仅局限在边远地区，且数量不多，远不及仰韶文化时期之盛。
半坡人面鱼纹彩陶盆 陕西省西安市半坡出土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
马家窑马厂类型四大圈 “卍”字纹双耳彩陶罐 好普艺术博物馆藏
彩绘陶在彩陶之后大有代替彩陶之势，虽然发展缓慢，但流行时间却很长。新石器时代晚期彩绘陶虽较多出现，但较之中期彩陶的数量仍很少。春秋战国和秦汉时期彩绘陶最为盛行，直至明代仍有出土，只不过汉代以后鲜有彩绘陶器，而多为随葬所用的“偶人像马”之类。此外，从烧制工艺来看，二者区别更为明显。
夏家店文化龙纹彩绘陶鬲 好普艺术博物馆藏
秦彩绘跪射俑 出土于秦兵马俑二号坑 秦始皇帝陵博物院藏
彩陶系先在制好的陶坯上绘制图案再入窑烧制，所以色彩的附着力比较强，不易脱落。而彩绘陶则是先入窑烧制成器，再在器物上施彩绘制，所以色彩极不牢固，很容易脱落。我们今天很难见到色彩鲜亮的古代彩绘陶。
彩绘陶的性质与艺术
彩绘陶不同于一般的陶器。一般的陶器装饰为胎装饰，随着制陶技术成熟，陶器的胎装饰图案技术也逐渐成熟，具有一定的程式，除了刀、拍等类工具刻、划、拍印之外，也可用模、范之类来模印。而彩绘陶则不同，它属于器表装饰，没有固定的模式，也不可用模范来制做，只能以工具绘制，所以这就要求制做者不仅需要具有极高的智慧，更需要一定的绘画技术。这就限定了彩绘陶在一定时期内只能在特定的范围内使用，不可能普及。
再看出土彩绘陶器的遗址，多为大型墓葬、大型房址、祭祀遗址等。如山西襄汾陶寺遗址凡出土彩绘陶器的均为大型墓葬，中型墓中极少出现。巩义花地嘴朱砂彩绘陶瓮出土于祭祀坑。且商周及以前的彩绘陶器均为礼器，或为酒礼器，或为祭祀礼器，无论是何种，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种礼器是具有一定身份和地位的人专用之物，而绝非一般人可用之器。甚至可以说彩绘陶器一经出现，便成为了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汉彩绘陶锺
从美术角度来看，彩绘陶图案的绘制技法主要以平涂为主，兼有勾勒填涂。有单独纹样也有连续纹样。连续纹样有二方连续、四方连续两种基本组织方法，装饰构图主要用了格律体、平视体两种构图方法。而彩绘陶的这种构图技法，对后来瓷器器表装饰起到了相当大的影响。江苏南京一座三国至西晋早期墓出土的青釉褐彩羽人纹壶，唐代长沙窑的褐绿彩瓷，都是中国传统的彩绘技法在瓷器装饰上的推广，乃至宋辽金的红绿彩瓷，以及元以后的青花瓷、五彩瓷等，都是彩绘技法的发展。
唐长沙窑青釉褐绿彩花草纹碗 好普艺术博物馆藏
金元时期磁州窑红绿彩碗 好普艺术博物馆藏
清乾隆青花缠枝莲纹赏瓶 好普艺术博物馆藏
清顺治青花五彩“四妃十六子”将军罐 好普艺术博物馆藏
汉彩绘陶器的纹饰
汉代彩绘陶器的纹饰，常见的有云龙纹、云鸟纹、卷云纹、涡云纹、流云纹、星云纹、云气纹、波浪纹、龙、凤鸟、朱雀、白虎、羽人御龙、羽人御虎、人首兽身、人首鸟身、神树、神山、瑞兽、交叉穿璧、三角纹、菱形纹、锯齿纹、折线纹等。它们流转飘逸、灵动传神，即使是较规整的三角纹、菱形纹，其内部或间隙也往往填充云纹、星点等。《史记·孝武本纪》记载方士齐人少翁对汉武帝言“上即欲与神通，宫室被服不象神， 神物不至”，可见在汉代人眼中，纹饰不仅是装饰，更具有召唤所描绘事物的神力。从彩绘陶器纹饰所描摹的对象看，这些纹饰与神仙信仰和升仙密切相关。
西汉四神纹饰彩绘带盖陶壶 出土于河南省洛阳市烧沟汉墓 河南博物院藏
西汉早期， 天下初定， 为了休养生息增强国力，统治者实行无为而治，黄老思想盛行。这一时期，统治阶级的楚背景，以及楚文化重鬼神、无拘无束的浪漫风格得到发展。到了汉武帝时期，汉帝国国力日益强盛，加强中央集权和文化统一， 开疆拓土， 展示大国威严成为最重要的事。因此，主张“大一统”、“天人感应”等内容的董仲舒新儒学登上历史舞台。在这种大背景下，天降祥瑞以嘉德政的瑞应备受重视，祥瑞的出现贯穿两汉时期。五色鸟、金芝、甘露、白虎、群鸟、鸾凤、黄龙等，神爵、五凤、甘露、黄龙年号皆因此而来。汉代彩绘陶器上描绘的部分神兽、动物、植物、狩猎纹等，从种类、组合上看，可能与天降祥瑞有关。
汉彩绘陶锺（局部）
汉代彩绘陶器作为明器，为描绘神物、表达神仙信仰、求得升仙提供了绝佳的载体。汉武帝造“云气车”以求“与神通”、“驾车辟恶鬼”， 巫山东汉墓“天门”榜题鎏金铜牌刻云气纹，说明彩绘陶器上的各类云纹、云气纹既象征着神仙世界， 又有沟通人神、协助升仙、辟恶鬼的作用。
汉代彩绘陶器所反映的社会信仰，不论是发自内心的真实信仰，还是统治阶层控制民众的手段，抑或是求得功名的途径，或者几者混杂兼有，这些社会信仰及其在彩绘陶器上的表达，背后反映出来的思维方式是一致的，即整体观、系统观， 能够在不同事物之间找到甚至建立某种联系。这种思维方式不仅反映汉代人的思想高度，也成为我们重要的文化基因和民族心理来源。
参考文献
[1]张朋川.中国新石器时代的彩陶和彩绘陶 [M].中国美术分类全集·中国陶瓷全集 ，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38-43.
[2]余雯晶.关于汉代 彩绘陶器的思考[J].南方文物 ， 2017.03
[3]姜涛、周小兵.古代的彩绘陶 [J].中原文物 ，2012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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